I REMEMBER

每年,到那個時候
總會有些報導,勾起記憶中難過的那一段
即使在他「生前」，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並沒有見到他
但是，畢竟我們是親人，有著血緣關係
我知道，奶奶一直沒有放棄希望
雖然她從來沒有提過，
雖然二表姊在事發之後，做過那麼恐怖的夢
雖然我們明瞭，生還的希望渺茫
但我們一直沒有說破 
或許，在潛意識裡，
只要我們沒說破，一切仍有轉圜的餘地......

然後，一年一年過去了
從一開始的緊鑼密鼓搜尋
到後來逐漸被世人淡忘
只剩下每年那時的新聞報導
今年，連新聞報導也無
這樣也好，就讓一切被遺忘吧，我是這麼想的......

幾天前，某個電視台短短的報導
勾起了回憶
看完報導的夜，難以入眠
看著遺孀哭著說，必須忘記生死未卜的丈夫，才能活下去
看著老母親虔誠上香，說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否則不能瞑目
多年前那種恐懼與痛苦，又再度襲上心頭
隔天，網路上我常出沒的版，也有人提出討論
在某個使用者（請原諒我，真的無法稱呼他為網友）的推文中
他寫著，那些家屬提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要求白癡又可笑
理智上，我能認同，那的確是白癡又可笑的要求
但情感上，我並不認為，那是可笑的要求
於是，我留下了
「我的親人在那艘船上，我並不認為那是白癡的要求」
換來的
是更嚴厲的批評......

我不懂
是因為網路
或是因為沒有同理心
為什麼對一群剛剛面對親人生死未卜訊息的人
你會要求他們要理性又客觀？
這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他們被情感所支配
這位高高在上的評論者，您憑什麼要求他們必須立刻放棄悲傷？

多年前，在大醫院小醫生裡看過一段文字
菜鳥醫生侯文詠驚訝的發現，主治醫生替已經死去的病人
煞有介事的做著CPR
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後，悲戚的告訴病人家屬已經盡力了
後來他才知道
原來主治醫生並不是為了救活死去的病人才做CPR
而是為了讓他的親人接受已經陰陽兩隔的事實......
第一次讀到這段文字，心中真的好震動
當時覺得訝異，醫生居然欺騙了病人的家屬
但年齡漸長，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
卻感受到主治醫生的溫柔

傷痛，真的只有經歷過，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