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REMEMBER

DEAR YOU：

        假日的午後，我獨自在百貨公司漫步，等待著稍晚的約會。百貨公司裡充滿著喧鬧的人聲、擁擠的人群，許多孩子們喧鬧著奔跑追逐。我放慢腳步，盡量挑選人少的地方逛去。走著走著，我發現一個特別的專櫃，裡面竟然一個人都沒有，走近一看，卻讓我的腳步停了下來。

        那是個賣鐘的專櫃，在百貨公司的樓梯旁邊，沿著牆面一字排開，牆上掛著各式各樣不同的時鐘。我走了進去，小姐從櫃臺後面站起招呼，接著她並沒有繼續打擾我，這樣正好，我慢慢地，仔細地欣賞牆上掛著的、櫃子上擺著的各式各樣時鐘。

        我喜歡鐘，小時候最喜歡卡通裡可愛的咕咕鐘，時間一到就會有小鳥跑出來的報時。我常常吵著要媽媽買咕咕鐘，但家裡的老鐘很不配合，老是不壞，因此，總是無法令我如願。
        
        長大以後，日系百貨進入台灣後，也引進了中庭的音樂鐘，平常看起來平凡無奇，但是時間一到整點，悅耳的音樂響起，可愛的娃娃從時鐘裡出現，翩翩起舞。等到音樂結束，娃娃們又回到鐘裡，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逛百貨公司時，偶而能遇到音樂鐘整點報時，總是讓我興奮得不得了，恨不得把音樂鐘帶回家。

        但，這畢竟只是幻想而已。退而求其次，我想要一個可愛的咕咕鐘。
       
        其實，時鐘是一樣再簡單不過的東西，但是在長針短針的挪移之間，我們看見了時間，從我們眼前寸寸逝去。我們可以把時針倒轉，卻永遠無法倒轉時間。

        還記得嗎？那個午後，你載我去車站搭車，經過那家當時剛開幕的百貨公司。那時正好是整點，遠遠地就聽到中庭的音樂鐘音樂已經響起。

        啊，音樂鐘響了！我這麼說著，有些惋惜來不及看到音樂鐘的娃娃。

        當時車速很慢，等到你將車騎到音樂鐘的正前方時，時機早就過去了，音樂鐘恢復正常。你卻將車子停了下來，並熄了火。

        怎麼了？我說。
       
        不是要看音樂鐘嗎？
       
        嗯，可是音樂鐘已經停啦。

        那就等啊。

        等？要整點音樂鐘才會有娃娃耶，你不會要等一個鐘頭吧？

        可以啊，反正妳要等，我就跟妳一起等。

        別開玩笑啦，我說。

        我是認真的。你轉頭，注視著我。

      （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我想就是那一剎那吧。有一個人，願意陪我，等待。）

        嗯，不必了吧？我有些尷尬。
 
       我是認真的，你想等，我們就等。

       可是你等一下有課。

       嘿嘿，蹺課啊！

       還是不要了吧，太陽那麼大......

       真的不要？

       嗯。

       那就走吧。

       好的。

       一直到車站，我們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後來，我們也沒有再提起這件事。彷彿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但是，有一個問題，卻始終在我心底。

       時間真的有著神奇的魔力，許多深刻的感覺，隨著時間過去，逐漸沖淡、稀釋。留下的，是記憶中，最醇美的那一部份。

        那麼多年以後，我還是想問你，DEAR YOU，當時，你是在邀請我嗎？如果我答應了你，真的等待下去，那麼，一切會不會變得不一樣了呢？

       不論答案是什麼，時間，已經過去了。